2025年的中国商界,追觅科技创始人俞浩无疑是最引人注目的“狂人”。
这位清华学霸出身的企业家,正带领着他的扫地机器人帝国,发起了一场史无前例的“无边界”扩张:从扫地机、洗地机,到手机、电视、无人机,再到超豪华跑车、商务飞机乃至天文望远镜。其“人-车-家-太空-宇宙”的宏大叙事,让马斯克都显得有些“保守”。
在这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中,最核心、也最引人注目的,无疑是“追觅造车”。
但与小米倾尽集团之力、蔚来创始人自掏腰包的传统路径不同,追觅选择了一条更为激进、也更富争议的道路——“基金造车”。
百亿基金,追觅造车的资金来源?
要理解追觅造车的底层逻辑,必须先看懂一支基金——成立于绍兴的“百亿生态基金”。
根据公开信息,这支总目标规模110亿的基金,由追觅系与绍兴市、区两级产业基金三方共同设立。其中,追觅系持股55%,绍兴国资平台持股45%。这意味着,追觅用少数自有资金,就撬动了近半的政府产业投资,并牢牢掌握了基金的主导权。
这正是“基金造车”模式的第一个关键点:深度绑定地方政府,借力打力。
对于绍兴而言,引入追觅这样的“链主型”企业,目标绝非一个扫地机器人基地那么简单。其背后,是当地政府希望借助资本手段,围绕新能源、高端装备等领域“引链”、“补链”,构建一个庞大的产业生态,从而实现城市能级的跃迁。
追觅敏锐地捕捉到了地方政府的这份产业焦虑与雄心。它用一份看似“疯狂”的造车计划,精准地切中了地方政府对“大项目”、“高科技”、“长产业链”的渴求。
对绍兴来说,一个对标布加迪、劳斯莱斯的汽车项目,无论最终成败,其在招商引资、土地规划、人才引进上的示范效应,都远超一个家电项目。
于是,一拍即合。造车,成了追觅回馈地方政府信任、证明百亿基金价值、支撑后续募资逻辑的“最佳剧本”。
然而,这套模式的危险之处也正在于此。基金的钱,名义上是投向“生态”,但当基金的管理者(追觅)同时又是生态中最大的“创业者”(追觅汽车)时,一个经典的利益冲突便出现了。
基金的钱,到底是用来孵化真正的优质项目,还是优先输血给追觅自己的造车业务?这种“既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”的模式,极易引发外界对其公允性的质疑,也为基金的未来运作埋下了巨大的不确定性。
造车,为啥要强制员工跟投?
如果说撬动政府基金是“对外输血”,那么近期被曝光的“强制员工跟投”风波,则揭开了追觅“对内抽血”的冰山一角。
根据网络流传的信息,追觅旗下基金要求员工跟投,起投金额1万元,上不封顶,甚至与淘汰机制挂钩。在一个疑似内部群聊中,追觅高管直言“这个月还不能破零的继续汰换”。
尽管追觅方面尚未证实,但其跟投规则的设计却颇为精妙:HR收集信息、签署委托代持协议,绕开合格投资者的认定门槛;在职免管理费和Carry(业绩报酬),离职则有权以较低价格回购。
表面上看,这似乎是“带员工共同致富”的激励创举。但结合追觅激进的扩张步伐和巨大的资金需求,这套制度更像是一场“阳谋”:将员工的个人财富与公司高风险的造车项目进行深度捆绑。
这种捆绑,一石三鸟:
1.补充资金弹药: 积少成多,为庞大的造车计划筹集“毛细血管”式的资金流。
2.转嫁风险: 让员工成为风险共担者,一旦项目失败,损失将由全体跟投员工分摊。
3.稳定“军心”: 员工的投资被套牢,离职成本急剧升高,变相实现了对核心人才的“锁定”。尤其是离职回购条款中“原出资款减去已实现的投资收益”这一项,如果项目早期亏损,员工离职可能血本无归,只能被迫与公司“风雨同舟”。
这种做法的风险显而易见。首先是合规风险,委托代持等操作是否经得起监管的严格审视,尚存疑问。更重要的是,一旦造车项目遇挫,导致员工投资巨额亏损,必然会引发剧烈的内部矛盾和劳资纠纷,甚至可能动摇公司的管理根基。
俞浩在朋友圈中豪言:“追觅基金,今年也会成为募资额度最大的人民币基金,没有之一。” 这份自信的背后,到底是带领团队走向共同富裕的康庄大道,还是将员工裹挟进一场前途未卜的豪赌?答案或许只有时间能给出。
激进扩张,到底是“自救”还是“自毁”?
追觅之所以如此不顾一切地冲向造车,背后是其主营业务日益加剧的“内卷”困境。
智能清洁家电行业早已是一片红海。即便是头部品牌,也面临着“增收不增利”的窘境。行业渗透率徘徊在10%左右,天花板肉眼可见。追觅比谁都更早地感知到了这份寒意,因此才有了“左冲右突”式的疯狂跨界。
造车,对于追觅而言,更像是一场“不容有失的自我救赎”。它需要一个技术跨度大、产业链长、想象空间足够的故事,来:
·支撑其高企的估值;
·满足资本市场对增长的渴求;
·向地方政府证明其“链主”的价值。
然而,这场“自救”行动,很可能演变成一场“自毁”。
首先是巨大的资金鸿沟。 汽车是典型的资本密集型产业,没有千亿级的投入,休想掀起浪花。追觅创始人俞浩虽声称“做过资金测算可以承受”,并拿出50亿回购老股以证实力,但这点钱在造车这个“熔炉”里,恐怕只是杯水车薪。
百亿基金看似庞大,但首期募集仅30亿,且需要覆盖多个赛道。即便全部输血给汽车业务,也远远不够。更何况,追觅还在同步推进手机、大家电、无人机等多个烧钱项目。这种多线作战的模式,对现金流的考验是极致的。一旦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,就可能引发多米诺骨牌式的崩盘。
其次是深不见底的技术鸿沟。 追觅引以为傲的三大技术——高速马达、AI算法和机器人传感控制,确实与汽车的电驱、智驾、座舱有一定关联。但这种“同源异构”的理论,能否跨越消费电子与车规级产品之间的巨大鸿沟,仍是未知数。
汽车的复杂性远非扫地机器人可比。它要求的不只是某一单项技术的高转速,更是涉及工程能力、平台化架构、供应链管理、质量管控体系、安全冗余设计等一系列系统性的积累。这些都需要海量的路测数据、漫长的工程验证和无数次失败的经验堆砌而成。
追觅试图通过“左右手模型”(左手代工改造不畅销车型出口,右手自研超跑)来实现自我造血,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具风险的创新。且不论这种模式能否跑通,单是获得造车资质、整合供应链、与成熟车企争抢产能等,每一项都是横亘在面前的万重山。
当俞浩规划出“完全PK理想汽车”的产品矩阵,并宣称2027年就要量产对标布加迪的超跑时,他面对的,是一个已经极度内卷、连头部玩家都挣扎求存的市场。届时,技术迭代(如固态电池)、市场格局都将发生巨变。一个毫无造车经验的新手,凭什么后发先至?
结语:狂人、天才与赌徒
毫无疑问,俞浩是一个兼具技术天才与商业狂人特质的企业家。从天空工场到追觅科技,他一次次证明了自己打破常规、挑战“不可能”的能力。
他或许希望成为中国的马斯克,通过第一性原理和技术迁移,构建一个颠覆性的科技生态。然而,在通往马斯克的道路上,有无数个贾跃亭倒下的身影。
追觅的“基金造车”模式,是一次极具想象力但也极度危险的商业实验。它将企业、创始人、员工乃至整个地方产业链,都绑上了一辆高速行驶却不知终点的战车。
俞浩在朋友圈写道:“今天的中国,不必仰望,可以选择平视全世界。”这份豪情值得钦佩。但商业终究是商业,它遵循着自身的冷酷法则。在平视世界之前,追觅首先需要回答一个更现实的问题:如何在这场高杠杆的资本游戏中活下来?
当“下饺子般批量IPO”的愿景高悬空中,当员工的血汗钱与公司的命运深度捆绑,当百亿基金的运作逻辑备受考验,追觅的这场造车豪赌,究竟是在创造一个新的商业神话,还是在酝酿一场波及甚广的潜在危机?
市场,正在等待答案。但留给追觅的时间,或许已经不多了。
下一篇:见证历史!刚刚,突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