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世界猪王”,又一次站在了港交所门口。
作者 | 李冰之 编辑 | 吾人
“世界猪王”,又一次站在了港交所门口。
近日,全国最大的生猪养殖企业牧原食品股份有限公司,在首份招股书自动失效之后,迅速向港交所主板更新并递交了上市申请,联席保荐人为摩根士丹利、中信证券和高盛。
在这之前的5月27日,牧原已经向港交所递交过H股上市申请。根据港股规则,招股书有效期为六个月,首份文件在11月27日自然失效,第二天公司就完成了“续表”,节奏可以说一点没耽误。
更关键的是时间点的巧合。在更新递表前一天,也就是11月27日,牧原公告称已经收到中国证监会出具的《关于牧原食品股份有限公司境外发行上市备案通知书》,境外上市备案“绿灯”正式点亮。
从监管角度看,牧原已经跨过了境内最重要的门槛。接下来要看的,是港股市场愿不愿意接住这家“2700亿市值猪茅”(养猪界“茅台”)抛出的橄榄枝。
从南阳出发的30年,
一头猪背后的系统工程
牧原股份的故事可以从上世纪90年代河南南阳的一间猪舍说起。
秦英林、钱瑛夫妇的创业没有追随当时的互联网浪潮,而是选择了他们最熟悉、也最容易深入的养猪行业。
1992年,秦英林从河南农业大学畜牧专业毕业不久,就辞去基层畜牧站的稳定工作。他在一线养殖场摸爬多年,最直接的体会是:传统养猪缺乏科学方法,生长效率低,疫病风险高。与此同时,妻子钱瑛在农业系统任职,经常走访河南散户猪场,看到的是另一幅景象——散户生猪存活率不足60%,饲料外购质量不稳,还容易引发疫病,很多养殖户陷入“养得多、亏得多”的死循环。
两人看到了一个痛点:传统养殖不是没有市场,而是缺少方法。于是夫妻二人凑齐8万元积蓄,再借来10万元,回到南阳内乡县乡间搭建了简易猪圈。精挑22头良种猪,这一笔小小的买卖,成了牧原最初的全部资产。
真正让这段创业变成一家公司的,是2000年“内乡县牧园养殖有限公司”的正式注册。牧原从“家庭作坊”进入规模化运营。2002年,国内大部分养殖场依赖外购种猪,牧原开始探索“二元轮回育种体系”,实现自主选育。按照当时的数据,这一举动让种猪成本下降约30%,出栏周期缩短15天,养殖效率第一次出现可量化的提升。
随后牧原不断把“原本外包给别人干的事情”,放回自己的体系里。2008年,公司贷款5000万元建了首个自有饲料厂,研发玉米—豆粕配方,每公斤饲料比外购便宜0.2元。以当年出栏10万头计算,每年节省成本超过2000万元。
2009年公司改制为股份有限公司,2010年更名为“牧原食品股份有限公司”。到了2013年,牧原生猪出栏量突破100万头,被评为河南省农业产业化优秀龙头企业。
2014年1月28日,牧原股份在深交所上市,首发募资19.03亿元,资金全部用于育种基地扩建和省外布局。上市之后,牧原加快跨区域布局,并在2017年完成运营数字化,用物联网实现生猪数据实时监控。
2019年非洲猪瘟突袭行业,牧原早期布局的10个自主育种基地避免了种猪断供,同期投产的3个屠宰厂在养殖端亏损时起到对冲作用。这一年,公司是行业内少数未缩减产能的企业之一。进入2021年后,按生猪产能及出栏量计算,牧原连续四年位居全球第一。
这三十年背后的逻辑,被招股书概括得非常直接:牧原拥有30多年生猪养殖经验,通过垂直一体化模式,把生猪育种、生猪养殖、饲料生产、屠宰肉食连成了一条完整产业链。
这背后是一条朴素判定:养猪真正难的不是多养几头猪,而是把每一个环节抓在自己手里。
牧原用“垂直一体化商业模式”总结了自己的发展路径:上游做育种和饲料,中游做规模化养殖,下游做屠宰和肉食,把原本分散在不同主体手里的利润、风险和效率统一在一条链上。在一个高度周期性、疫病频发、价格波动剧烈的行业里,越多环节可控,越有可能在下一次低谷里活下来。
现在牧原最醒目的标签是“全球第一大生猪养殖企业”。招股书引用弗若斯特沙利文的数据,从2021年起,按生猪产能及出栏量计算,牧原已经连续四年全球第一。按出栏量计,全球市场份额从2021年的2.6%迅速提升到2024年的5.6%,超过第二至第四名的总和。
不仅如此,牧原从2019年开始切入屠宰和肉食业务。到2024年,按屠宰头数计算,公司屠宰与肉食业务位列全球第五、中国第一;按收入计算,2021—2024年屠宰肉食业务复合年均增速在国内大型同行中排第一。
换句话说,它已经不只是一个“卖猪”的企业,而是一家围绕生猪建立起来的综合食品供应商。
过去多年,秦英林、钱瑛夫妇一直被视为《胡润百富榜》中的“河南首富”,财富与猪周期起伏几乎同步。
到了2025年,这个位置悄然易主。随着泡泡玛特股价上涨、IP全球扩张,其创始人王宁在最新一期《胡润百富榜》中财富超过秦英林,成为了新的河南首富。
猪周期里的真实账本
牧原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点继续冲港股?
要回答这个问题,必须先看它过去三年的财务轨迹。
招股书披露,公司的收入在2022年、2023年和2024年分别为1248.26亿元、1108.61亿元和1379.47亿元。
2023年收入下滑,主要是因为猪价处于低位,行业整体承压。2024年收入大幅回升,与猪价修复和产能释放有关,更重要的是公司自身的成本和效率也在改善。
净利润曲线则更有戏剧性。2022年牧原录得净利润149.33亿元,2023年则遭遇41.68亿元的净亏损,真正踩到一个周期低点。到了2024年,公司净利润再次反弹到189.25亿元。
如果只看2025年上半年,修复的力度就更直观了。截至2025年6月30日,公司实现收入764.63亿元,净利润107.9亿元,毛利率从2024年上半年的7.7%提升到了2025年上半年的19.0%。
这意味着什么?
牧原没有在“谷底带亏上市”,而是选择在一个完整周期的业绩拐点之后,开始讲港股的故事。
从投资者视角看,牧原身上仍有一定风险。
在负债结构上,截至2025年6月30日,公司仍然处于净流动负债状态,金额为166.37亿元,主要来自短期借款以及应付账款等科目。这意味着公司在短期偿债方面,依然需要高度依赖经营现金流和再融资能力。
消耗性生物资产则是另一块关键变量。
截至2025年6月30日,牧原持有的消耗性生物资产账面价值为302.21亿元,其中主要是处于不同生长阶段的在养生猪。
在猪价上行周期,这些生物资产会成为盈利的“弹性来源”;一旦猪价下行,公司就不得不面对减值压力。因此猪价会实实在在地影响公司的资产负债表和利润表。
牧原在招股书中明确提示,如果未来盈利能力再度恶化,公司存在再次出现高额净流动负债的可能性。
“全球农牧标的”
如果说A股投资者已经对牧原的故事非常熟悉,那么港股听到的,是一个比“国内猪价修复”更长的版本。
此次牧原的招股书用比较大的篇幅讲了全球肉类消费的趋势。
根据弗若斯特沙利文数据,在人口增长、发展中国家收入提高和饮食偏好变化等因素推动下,全球肉类消费整体呈上升趋势,其中以猪肉为代表的产品仍然占据重要地位。
五大猪肉消费国里,越南、菲律宾和泰国的人均肉类消费水平与发达国家相比仍然偏低,存在明显的提升空间。这为生产商、出口商以及瞄准这些新兴地区的投资者创造了大量机会,也给像牧原这样的行业龙头提供了走出去的土壤。
牧原在招股书中写得很直接:公司计划加大在海外市场的布局力度。
2025年,牧原在越南设立全资子公司,并与当地农业企业签署合作协议,规划建设高科技楼房养殖项目。
牧原拟将本次H股募资用于拓展海外市场、加强全产业链技术研发,并重点投入育种、智能养殖、营养管理与生物安全等核心环节,剩余资金则用于补充营运资金和一般企业用途。
这说明公司并不是打算用港股的钱继续在国内“猛扩产能”,而是希望把在国内摸索出的那一套体系,复制到更大的市场上去。对于看重长期回报的港股资金来说,这个故事比单纯的“国内猪价弹性”要有吸引力得多。
如果只看养殖端,牧原已经站在全球第一的位置;但公司真正想做的,是更完整的肉类供应链。
根据招股书信息,牧原主营业务分为生猪板块和屠宰肉食板块。
2025年上半年,生猪板块收入占总收入的98.7%,屠宰肉食板块收入占比25.3%(考虑到内部抵消,这两个数字并非简单相加的关系)。这组数据表明,生猪仍是绝对核心,但屠宰和肉食业务的存在,已经足以在报表上产生可见的贡献。
屠宰环节并非只是一门“加工费”生意,而是降低波动、延伸价值链的关键一环。
从2019年进入屠宰肉食业务以来,牧原用几年时间把自己送进了全球前五的行列。到2024年,公司在屠宰头数上位列全球第五、中国第一,屠宰肉食业务的收入复合年均增速在中国大型同行企业中居首。
简单说,从上游到中游再到下游,牧原希望——当猪价好时,养猪赚钱;当猪价不好时,屠宰和肉食可以部分对冲压力;当国内市场波动加剧时,海外市场还能提供第二重保障。
除此之外,在任何一个周期行业里,成本线都是生死线。
从招股书可以看到,牧原在2022–2024年间经历了收入和利润的大起大落,但一个贯穿始终的动作,就是不断把生产成本往行业底部压。
这背后既包括育种效率的提升,也包括饲料配方的优化,更离不开智能化、数字化手段在猪场中的落地。
2025年上半年毛利率从7.7%提升至19.0%,核心原因就是生猪业务毛利率改善。
对于大多数投资者来说,这个数字比“猪价涨了多少”更关键,因为它体现的是公司在整个周期中的相对位置,而不是短期市场情绪。
在一个已经高度竞争、信息透明的市场环境中,纯粹依靠规模优势已经不够。牧原试图用体系化的效率提升:从育种、饲料采购到养殖管理,再到屠宰产线,每一个节点都尽可能掌握主动权,这样在周期再次下行的时候,才有空间去压低出栏成本,留出利润弹性。
站在2025年这个时间点,如果只看A股,牧原已经是一家讲了很多遍的“老故事公司”。它的成长路径、成本优势、周期打法,投资者基本都耳熟能详。
但是从全球资金的视角看,牧原还有几个身份是有想象空间的:全球生猪养殖龙头、正在成型的国际肉类供应链参与者、以及来自中国的农业标准输出者。
同行竞争方面,牧原虽然在规模和出栏量上长期居于行业第一,但并不是没有对手。温氏股份在养殖端采用“公司+农户”模式,扩张灵活,在华南、西南等区域占有优势;新希望在屠宰与食品加工方面布局较早,区域渠道能力强,近年来也持续提升成本控制能力。行业整体竞争激烈,且企业间模式不同,造成盈利周期和风险暴露点也各不相同。
牧原的核心差异在于“垂直一体化”。公司从育种、饲料、养殖到屠宰和肉食环节均自控,尽量减少外部采购和委托加工环节,这种模式在猪价下行周期尤为重要。与其他同行相比,牧原不仅能在养殖端体现规模成本优势,在下游加工端也能增加一部分利润和对冲能力。
此外,牧原还是目前唯一推进“A+H”两地上市的头部生猪企业。公司在A股已有十年上市经验,此次赴港募资计划明确指向海外布局和技术研发,这给了市场一个清晰信号:它不是为了融资扩产,而是为了用香港市场的国际资本,换取全球化能力。
结语
从河南南阳的一间猪舍,到今天全球生猪养殖第一,再到向港交所递交第二份招股书,这条路牧原走了三十多年。
牧原已经用业绩证明,在一个高度周期性的行业里,技术、管理和产业链整合可以把一家公司推到浪头之上,也可以让它在浪头退去时活下来。
这一次,它选择在一个新的估值体系和投资者结构面前,重新讲一遍自己的故事。
未来几年的关键问题不再是“牧原还能不能继续扩产”,而是它能不能把国内验证过的养殖和屠宰体系、智能化和环保解决方案,真正输出到越南、泰国等新兴市场。
能否让“垂直一体化、重研发、讲ESG”成为中国农牧企业的对外名片,也将决定它能否从一只“周期股”,成长为名副其实的“全球农牧标的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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