善思录:陆天然/文
当贝莱德以5.8折甩卖上海写字楼、黑石折价30%抛售北京物流地产,当107家外企在2024年1-4月关停上海业务、1.8万从业者面临失业,这场外资撤离潮不仅是商业地产的“寒冬”,更倒逼上海在营商环境建设上走出新路径。其中,“为外企配首席服务员”的创新举措,跳出了传统“政策优惠”的惯性思维,以精准化、全周期的服务破解外资经营痛点,成为上海稳住外资基本盘、应对全球产业链重构的关键“新打法”。
“首席服务员”制度的核心,在于把“被动响应”转为“主动对接”,用“一对一”的精准服务打破政企沟通壁垒。过去,外企在沪经营常面临“政策找不到、流程搞不清、问题没人管”的困境:办理跨境数据备案需跑多个部门,解决用工短缺不知对接哪个平台,遭遇合规疑问难寻专业指导。而“首席服务员”制度通过为重点外企配备专属对接人,将分散在商务、市场监管、人社等部门的资源整合起来——杨浦区为跨境电商企业配备的“首席服务员”,仅用3天就协调完成海关报关流程优化,比传统审批效率提升80%;长宁区针对空客研发中心的需求,“首席服务员”主动对接高校建立人才定向培养通道,解决了航空工程技术人才短缺问题。这种“专人管到底”的服务模式,让外企感受到的不仅是效率提升,更是“被重视”的归属感,而这正是当下全球资本流动中稀缺的“软环境”。
更值得关注的是,“首席服务员”制度并非孤立存在,而是上海营商环境“系统性升级”的缩影。它与浦东新区“外资急救包”、多语种《政策黄页》、敏感领域试点等举措形成合力,构建起“精准服务+制度突破”的双轮驱动模式。比如,针对外资企业普遍关注的数据跨境流动难题,“首席服务员”会协助企业对接上海数据交易所,对照“数据跨境流动负面清单”梳理合规路径,同时将企业反馈的共性问题上报,推动政策在航运、零售等领域的细化调整;对于生物技术、增值电信等敏感行业的外企,“首席服务员”会联动市商务委开启“小灶试点”,在风险可控前提下探索审批流程简化——某美资生物医药企业通过这一机制,将新药临床试验备案时间从6个月缩短至2个月,加速了产品落地进程。这种“服务中找问题、问题中促改革”的逻辑,让“首席服务员”成为营商环境优化的“探测器”与“推进器”,既解决了企业当下难题,又推动了制度层面的长期突破。
在全球产业链重构的背景下,“首席服务员”制度的价值,更在于它回应了外资对“稳定预期”的核心需求。当前,部分外资撤离并非不看好中国市场,而是担忧政策不确定性、经营成本上升、产业链配套变化等风险。比如,Discover关闭上海数据分析中心,除了全球战略调整,也有对数据合规政策变化的顾虑;一些美资律所撤离,与跨境法律服务对接不顺畅有关。而“首席服务员”通过定期走访、需求台账更新、政策提前解读等方式,为外企提供了“可预期”的经营环境——某德资汽车零部件企业负责人表示,“首席服务员”会提前3个月告知社保缴费基数调整细节,让企业有充足时间制定成本预算;某英资金融科技公司则通过“首席服务员”提前了解到跨境资金流动便利化政策,避免了因政策不熟导致的资金周转延误。这种“提前预判、主动化解”的服务,有效降低了外资的经营风险,让资本看到上海市场“长期稳定、持续优化”的信号,而这正是吸引并留住外资的关键。
当然,“首席服务员”制度要真正发挥长效作用,还需避免“重形式、轻实效”的误区。上海已意识到这一点,通过建立“服务成效评价机制”,将外企满意度、问题解决率、企业增资扩产情况作为“首席服务员”的考核指标——若企业反馈问题3次以上未解决,将启动跨部门协调督办;若服务对象年度内实现增资或扩大投资,“首席服务员”所在团队将获得专项激励。这种“以结果为导向”的考核设计,确保了“首席服务员”不只是“传声筒”,更是“解题人”,避免制度沦为“面子工程”。
从特斯拉扩建上海研发中心,到空客加大临港基地投入,这些外资“留下来并扩大投资”的案例,印证了“首席服务员”制度的有效性。它告诉我们,当下吸引外资的竞争,早已不是“谁给的政策更优惠”的比拼,而是“谁能提供更精准、更稳定、更贴心的服务”的较量。上海的“首席服务员”新打法,本质上是将营商环境从“政策洼地”转向“服务高地”,从“要素吸引”转向“生态构建”。
在贝莱德们“割肉离场”的背景下,“首席服务员”制度或许不能立刻扭转所有外资撤离的趋势,但它无疑为上海守住外资基本盘、重构产业链优势提供了重要支撑。未来,随着这一制度在服务颗粒度、部门协同效率、考核机制上的进一步优化,它或将成为上海营商环境的“金字招牌”——当全球资本看到,在上海经营能享受到“有专人帮、有政策托、有预期稳”的服务,自然会愿意留下来、扎下根。毕竟,对于资本而言,短期的价格波动可以承受,但长期的稳定与便利,才是决定“用脚投票”时的关键砝码。
陆天然,法学硕士,江苏省南通市海门区人;现任东华大学数字资产研究院院长、中国自贸区数字经济研究院执行院长;兼任全国“促进民营经济高质量发展法治智库”首席专家库成员、中国国际经济技术合作促进会保护投资者权益工作委员会(简称:权工委)高级顾问。曾任新华社记者、中国改革报福建记者站站长和国务院研究室(言实)互联网时代方法论课题组组长,著有《互联网时代方法论丛书》十二卷。